策爻

米虫式挺尸

【酒茨】本能【终章】


这篇文一开始就是一时兴起的开车,没想到断断续续的真的最后写了这么多,对于懒癌晚期的我真是太难得了,谢谢小可爱们包容我这丧病的手速,这是我想到的他们最好的结局了,也希望你们喜欢。

前文:

【一】

【二】

【三】

【四】

【五】

【六】






跑到近前,茨木的步子反而渐渐慢了下来,而那个“酒吞”就站在原地,眼神温柔的静静等着他,茨木的背影很放松,像是倦怠极了终于回到故乡,喘息一点点平复,手掌虚搭在“酒吞”的肩膀,像在抚慰他,也在依赖他。

他们贴的近极了,近到寒气之中,彼此吐息的白雾都交融在一起。

酒吞眉间皱成川字,拳头不自觉的攥紧,他在黑镜的边缘站立着,而另一边是刺眼的白雪和缠绵,仿佛他是最不和谐的局外人。

他是什么东西?那明明是他的样子!

酒吞听见自己经脉中的血液正在奔腾,传到鼓膜边炸响,从喉咙中沉沉的说出几个字:“茨木,它是假的。”

鬼角的大妖回过头,他眼神清明,嘴角勾了一下:“它是我的。”

鬼王闭了一下眼睛,想要拼命抑制住体内的暴戾:“和我回去,我来陪你,好不好。”

茨木垂目又笑了一下,他摇摇头,抬眼正视着酒吞,语气如同枯井无波:“我不要你了。”

酒吞低着头,很久没有说话,然而自他脚下的方寸黑镜中,仿佛被灼烧的黑铁一般,一点一点蔓延出出宛似业火的深红。

被灵力炙灼的焦土,自他为中心龟裂分崩,如同暴戾的图腾,酒吞童子抬起眼,瞳孔被赤红充满,红发自发底向外暴涨,一寸一寸拧成白蛇,骨骼和经脉在如同被锻造的古铜色的皮肉暴凸出来。

而在他的胸腔,酒吞的内丹发出灼眼的金光,清晰的可见那充沛着庞大灵力的鲜血正奔腾不断的,向心房涌去。

鬼葫芦叫嚣而出,而就在那一瞬,狰狞的利爪直朝“酒吞”而来!

然而只一眨眼,那袭中的地方只有深陷下去的雪洞,再无人影。

赤红的眼睛不见焦距,饱含杀意的四处寻找。

红发的“酒吞”站在鬼葫芦上,正居高临下的望着他。

——杀!

他一路奔袭而来,所经之途,白雪化尽,灼烧成死气的焦土。

“酒吞”猛然抬手,鬼葫芦张开獠牙,如同地狱放出恶鬼,千万条黑气刹然而出,老者嘶哑的桀桀的诡笑,贪婪商贾惨死前惊恐的求饶,女人堕入风尘饱受欺残的恸哭,胎死腹中无人在意的弃婴……

鬼门开——

每一道黑气尽是万钧的不甘与愤恨,他们惨死在鬼王的葫芦下,不可入轮回,在无尽黑暗中滋生蔓延的恨与恶,终于,可以在今时反向而攻,复仇!

然而酒吞的眼中只有那个红发的大妖,他站在鬼葫芦上,有着他的武器和强大,有着鬼王睥睨的傲骨,有着他爱人的温情注视。

凭什么?那是他的!

他向前奔袭,身体前倾,赤红的瞳孔倒映不出任何事物,手中凝成红黑色的长刀,刀柄和手掌几乎同色,如同是他身体中生长而出的。

他劈砍冲杀,将一道一道鬼魅再次斩裂,鬼影在触及刀锋的一瞬间便被刃间的黑火吞噬,嘶吼和恸哭戛然而止,而后面的黑影仍然不断的迎面袭来,越近中心,越为凄厉。

——杀了他!

酒吞终于近到红发鬼王的身前,两妖一时打得难舍难分,他们太熟悉彼此了。

“他”知道他的一切招式和路数,“他”知道他何时会攻击,何时会格挡,又如何去拆解,“他”知道他战斗的每一个小习惯,好的坏的,甚至连“他”自己都袭承了这些习惯。

然而那又如何,鬼王停下来喘息,目光凛凛的与“他”对视,待灵力激撞的火花散去。

他强一分,他便强他十分!

“酒吞”一愣,他眼神闪过一丝惊愕,脚步后退两步,张开鬼葫芦想要只取鬼王内丹,然而那方的葫芦也迎面而出,两厢撕咬,“他”勉力把控,感觉自己的灵场正在被一点一点压制逼回。“酒吞”眉头皱了一下,他掌心起了猩红色的灵火,沿着一条无形的线渡向鬼葫芦中,反击!

然而鬼王依旧不避不让,竟生生的迎上去,被反压向他的葫芦灵力成倍的回击在他的肩侧,他仿佛浑然不觉。

疯子!

只是这一瞬间的愣怔,黑红的刀刃竟已经到了眼前,“酒吞”退之不及,额角豁的划出一道血口。

鲜血汩汩的顺着额角流下。

这仿佛是一个契机,之后的战斗“酒吞”连连落败,拆招和攻击直直打在鬼王的身上,每打一次,落下一道伤痕,便十倍的还在“酒吞”的身上。

而在鬼王身上的伤痕,不多时,竟仿佛被胸口的内丹治愈了,然后古铜色的全身散发这一种冷金色的光,“酒吞”越来越难在鬼王的皮肉上落痕。

好强!

直到最后“酒吞”双膝骨被鬼王的葫芦碾碎,他跪在黑镜之上,看着埋入自己胸膛黑红色长刀,古铜色的刀柄仿佛焊在鬼王的掌中。

他浑身是伤,然而自始至终,没有丝毫的痛楚。

啊,结束了——

“酒吞”视线越过俯视着他的鬼王,温柔的望着茨木正一步一步走来。

如同被烘灼太久的陶器,“酒吞”的血肉,连同蔓延在焦土上的鲜红开始一点一点凝固,慢慢浅淡,慢慢褪色。

直到茨木终于绕过鬼王,平静的走到他身边。

酒吞赤红的眼眸开始慢慢变黑,他松开了刀柄,后退两步,有种大梦初醒的混沌。

可是并不后悔,他杀了该杀的东西。

茨木跪下来,脚步似乎似乎有些不稳,他拥着“酒吞”,将头搁在他的颈侧,还是温热的。

“酒吞”终于闭上了眼。

一片死寂里,“酒吞”的身体从头顶向下,仿佛崩塌的石像,开始一寸寸裂开。

直到茨木再也环不住了,他搂着一个空空的影子,坐在一片尘土之中,茨木放下手臂,沉默了许久。

“我输了。”茨木嘴角留下一道殷红。

酒吞睁大眼睛,愣怔的看着他。

“该如何说起呢,我杀不死自己,真是讽刺极了,因为你在我记忆里,我就无法毁灭的我的记忆,我也永远死不了。”茨木眨眨眼,笑了,“多亏了大天狗的帮忙,把您请来。”

茨木站起身来,正视着酒吞,目光澄澈坦然:“强大的鬼王,这一次比试,我输了,我无法战胜你。”

酒吞看着茨木褴褛的白衫透出隐隐的血红,垂落在身侧的指尖开始抑不住的微微颤抖。

——什么……

“太好了,多谢你。”茨木歪了歪头,额角像正在被刀尖凌迟的慢动作,在酒吞的眼前,翻出一道血肉的豁口,正是方才的打斗中割在“酒吞”身上的。

——我……做了什么……

梦境中的场景开始轮转更迭,如同走马灯一般一帧一帧呼啸而过,天街初见的石桥,酒馆如苏的春雨,温香软玉里那轻佻的抬眼,成片的桃林下滚落在石凳下的酒盅……

无处不完满,无处不欢畅。

他手指抚了抚仍有余温的死灰,无声的叹息了一口:“我本该对它恨之入骨,可我最后竟还是贪恋这一点点的温柔。”

延迟的时间终于开始由慢到快的流淌,就在场景流转的中心,那个鬼角的大妖,他的爱人,正一点一点被鲜红浸染。

左脸颊的血迹,被啮烂的膝盖骨,斫入锁骨的砍痕,穿透胸膛的血洞……

——而他依然笑着,肆意张扬,如同初初那个跟在他身后一心赤胆的小狼。

“酒吞童子,我不会原谅你,但是时候和解了。”

——口中说着绞虐人心的话。

“鬼王,以后别再招惹我了。”

他眨了眨眼,又笑了一下:“哈,也再没有机会了,恶鬼不入轮回,是神佛也舍弃的渣滓啊。”

“可惜没有酒,挚友啊,上一次喝酒,是什么时候呢?”茨木抬头,眯着眼像是陷进了无尽的怀想。

他想着想着,眼睛突然亮了一下,然后慢慢抬起被鲜血染红的指尖,在虚空中轻轻点了一下。

那是一个冬天,飞雪飘满山林,他们在檐下用凡人的小盅温酒,没有美娇娘,也没有行酒令,只闷头喝了一壶又一壶。

酒吞觉得这白雪太过单调了,于是捏了个诀,一时间,鸟语花香,春暖花开。

茨木仰头闭眼,惬意极了似的微笑,他满身血迹的走近画中的春色里,每走一步,他的身体就变成了一点点的莹莹的白光,从衣角,到发尾,从蹒跚的脚,到淌下鲜红的指尖……

画中的两人没有说话,是酒太醉人,还是春色太美,他们眉眼舒展,嘴角带笑。

酒吞向前跑去,茨木回身笑了一下,他歪了歪头,眼底盛满了温澄的光。

最后,灰也不曾留下。

一切混沌之中,这个世界开始崩塌。


酒吞回到了阴阳寮,他坐在窗前,四月天的微风吹过来,还带着料峭的寒。

床榻上的躯体也没有了。

怎么说呢,就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。

他走出偏房,阳光罩在他脸上,有种刺目的疼。

在黑暗中走的久了,初见阳光时,眼睛总会下意识的拒绝。

然而在温暖中溺久了,猛地将光亮收走,人总有一种光亮还在的错觉。

他仰头,闭着眼,手掌罩在眼前,白光落在他肩头,就像层叠的雪片。


之后百年,博雅问起那个他曾经想要救治的鬼角的大妖,晴明手间顿了顿,没有抬头,沥完最后一点茶渣,开始慢慢的讲述后来发生的故事。

“鬼王回到曾经囚禁大妖的宅邸,用凡间的话说,励精图治,担下了大妖在时的一切事务。”

“妖心大定,百年来,鬼王所在地界平安和乐,被众妖奉为贤主。”

“然而当群妖想要重整精修鬼王的宅邸时,鬼王一再拒绝了,如今,那个小楼已破败不堪,不过议事多在厅堂,禁他人进入,谁也不知里间情景。”

晴明短促的笑了一下:“也不知百年来,鬼王可曾后悔。”

“那个大妖呢?”博雅一口灌完了茶,凑近了问道。

晴明沉默了半晌,接着道:“那个大妖之后不知所踪。”

“真是可惜……”博雅叹了口气。

“这未尝不是个好结局。”晴明招来式神取果点添茶水,语气平静的仿佛是在讨论天气。

此时,晴空高远,又是四月的好时节。

而酒吞童子正坐在一片断垣残壁之中,时间已将所有残存的痕迹收走,铁锈的,潮湿的味道。

阳光也再没有照进这处阴暗之所。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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