策爻

米虫式挺尸

【酒茨】本能【五】〔诈尸式更新〕


很久没有更了,抱歉,一浪就收不回心啊【捂脸】

【一】

【二】

【三】

【四】

 











 

 

大雪满京都,狂风将门前的符箓扯的来回翻转,博雅推了下人递上的披风,提溜着酒就大刺刺的走近阴阳师的府邸。

“晴明。”

无人应。

“晴明!”博雅提高了嗓子又叫一声。

少顷,一位眉目灵动的式神迎了上来,博雅顺手将酒盅给了他,吩咐温了送来,一边朝内室走去。

这是怎么了,几日不来,府内像是办丧事一样冷清,几个乖觉好动的式神也不见,更惶说人了。博雅心中想着,一边移着步子,一边左近四下的观望。

宅邸很大,博雅又走得心神不属,不知不觉竟然迷了路,怎么也绕不到内室,反向偏寝而去。

冬雪寒竹,冷寂无声,但奇异的是,越走近里间,反而温暖了许多,更漏响,流水依旧潺潺,将水简拨弄出玲珑的音色。

门开着,风雪簌簌的落进柴扉,融化在室内幽微的熏香里,博雅好奇,撑着树枝,朝里看了一眼。

红发的大妖,一个骨骼壮硕的男人,他坐在椅子上,专心凝视着仰躺在卧榻上的白发妖怪。红发妖怪若有似无的抚着他纤细的发尾,将绕指的弧度拢在掌心,风雪倏然滑落进去,冰冷的湿意携着香气。

那依稀可辨是一个男人,妖怪的五官如同书生一般清隽,从头颅横生出的犄角,还有未褪尽的血腥之意。

坐着的大妖一看便是个跋扈到张狂的男人,他轻轻的抚摸到他黯淡的犄角,眼底出神的一暗,他轻柔的动作与他的体格不显违和,却显出十分的温存来。

窗外飞进的雪,如同片片白梅,纷纷的落在白发妖怪的发际与眉间,如同缀着寒露的兰树,在高崖之上,不可采撷,不可亵渎。

无有媚俗,无有娇艳,无有风尘。

榻上的青年,美好的仿佛浣花洗礼的剑意。

红发的大妖就这样笑了笑,他低头,吻在剑上。

这是个太过温柔的吻,龟裂的唇落在近乎冰冷的侧颊,如雪般寂静。

落雪寒梅,尽是他的眉眼。

只是——博雅皱了皱眉,不会错的——死气,从卧榻的大妖身上,散发的腐朽的气息,怕是……博雅低头,心下默叹。

再抬头时,红发的大妖却不见了,他揉了揉眼睛。

然而定睛仔细瞧了瞧,还是没有。

方才的温存仿佛是错觉,风雪仍在,幽香未改,卧榻上的青年安静的躺着,仿佛——从没有人闯入这里。

咦,没理由啊,我没感觉妖气的浮动,这是什么路数,高到我都感觉不到了!

正当博雅疑惑,感到手边一个向外的拉力,

他回头一看,竟是晴明的贴身式神,因为晴明不喜聒噪,式神不会讲话,他躬了躬身,朝另一个方向走了两步,示意博雅跟着他。

博雅拢了拢袖子,跳下石台跟他向前走了。

弯弯绕绕几个回廊,总算是有些认出了路,一到熟悉的内室,博雅就开嗓子问了一堆:

“晴明,那红发大妖是谁啊?”

“晴明,晴明,那躺着榻上的白发妖怪又是谁啊?”

“他们,他们,怎么在你的府上啊?”

“晴明,他们是……是什么关系啊?”

博雅踏进层层的门栏,带着风雪和沾染的些微熏香,脸因为走得急泛起了片红,眼睛晶亮亮的,

晴明布酒的手一顿,嘴角勾起难得的欢愉的笑意,在初焙的升起的酒香中,抬手,酒浆在杯中泛起了花。

博雅看向晴明的一刻,晴明也恰好抬头看他,几日未见的重逢,对视之下,博雅竟难得的愣怔了一瞬。

 

晴明依旧是那温温的笑意:“过来吧,酒温好了。”

这是酒吞第二次来鞍马山,但心境已是大不同了。

酒吞在结界前驻足了很久,没有如上次一般,直接蛮横的冲破结界,他手掌触上荧光的屏障,感到指尖流窜的威慑的电流,接着传音入密,用妖力将声音灌入大殿之中。

“鬼王酒吞……请见。”

在躺椅上晒太阳的脸狐听见了,他放下盖在肚子上的尾巴,坐了起来。

今天大天狗不在,带着笛子出去好像有什么大事,脸狐又想起传言中酒吞的恶行,实在为茨木气不过,他眉头挑了挑,索性又躺回去,装聋。

大殿之内一遍一遍的回响着酒吞的声音。

“请见”换成了“求见”,但音色依旧如古井无波,不卑不亢。

脸狐耳朵动了动,被这声音扰的翻来覆去不安生,终于还是气哼哼的解了了

天狗的符咒禁令。

 

脸狐重新看见酒吞,觉得很惊讶,他以为酒吞会面色憔悴,哀骨形萧,再不济,比之上回来,要更难过些。

但他面色如常,俨然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鬼王。

脸狐为茨木的不值更深重起来,对他也没有什么耐性了,

“酒吞,你来做什么?”也不忌惮鬼王的身份,脸狐开门见山。

酒吞看着脸狐,似乎丝毫不在意脸狐的无礼,问道:“大天狗呢?”

“他不在,有什么说吧。”说完就走吧。

“那我等着。”

脸狐挑了挑眉:“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,也许十天,一旬,五六载,更长还说不定呢。”

“嗯。”酒吞眼底尽是暗色,没有一丝生气。

接着就这么沉默下去,酒吞立在殿前,无话。


脸狐来回绕了一圈,回来见酒吞,立着。

脸狐打发了鸦天狗送来的鞍马山一些寻常事务,绕回殿内,立着。

回小筑里休憩了几个时辰,回来看,依旧立着。

脸狐气得牙酸,没想到鬼王这么赖皮的!

 

他抱臂观察了许久,实在又看不过这么没声没气的样子。

“你说吧。”脸狐走到酒吞跟前,朝他抬了抬头,“我帮你转告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充了句,“他忙的时候我也会帮他处理些事情的。”

酒吞转过头,凝视脸狐良久。

直到这时脸狐才发现,酒吞眼中的暗色不是满不在乎,更不是死寂绝忘,而是——决然!

一刹那里,脸狐甚至有些害怕他所要说出的话了。

——“我要将鬼王之位禅给大天狗。”

脸狐眼睛微张,竟有莫名的恨袭上心头,下意识一个气刃攻将过去。

“你想什么呢!”

酒吞的鬼葫芦在光晕触碰肉身之前,就将妖气吞吃个干净。

脸狐努力平了平气:“为什么?”

酒吞恍若未闻,一径答到:“将此话带给大天狗……多谢。”接着头也不回,转身向殿门走去。

脸狐捏了聚气,一道银光死死的封住了门,他一个瞬移,用身体挡在门前。

“理由?!”

“……”

“呵,大江山的鬼王很高尚啊,要用一己妖力来救小情人儿?”

酒吞不说话,默认。

脸狐见状,火气又止不住的窜上来,他向前半寸逼视着酒吞:“你害怕力量折损,你的位置不再名副其实,你怕妖界掣肘之势破坏,你怕异军妖邪再镇压不住,你怕大江山再无安宁。”

脸狐说出了他长久以来担忧的情形,酒吞皱了皱眉,还是无话。

脸狐看了酒吞半晌,反倒气笑了:“鬼王,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啊——只是你愿意给,我们还不愿意要呢!”

“你知道,大江山与鞍马山地界幅员多广,距离多远!你知道如今妖魅横行,人间妖界多龃龉!你知道这青天白日下,显露的,隐藏的罪恶有多少!人,妖,鬼,魔,即使是声名煊赫的阴阳师,也未必尽是良善之辈,你就认定鞍马山一族便能保得两大地界安稳无忧?再无邪祟作孽?!远水还难救近渴,大天狗管不到的地方,你走之后,谁知道你那大江山会为了“鬼王”之名争成什么难看样子!”

脸狐每说一句,便放出一个狂风刃卷,他确实是动了真怒,连续不断的风刃如同实体般向酒吞奔袭而去,携着万钧之力,酒吞初初还能防御,但比之肉体更沉重的折磨却让他渐渐放弃了回击,任刀刃在裸露的胸膛绞出一条一条的血痕。

“你也做了这位置许久了,哪怕先前一切事务交由茨木,你也知道有多少人觊觎你这名号!就算你什么都不知道,你作为鬼王的责任呢!众妖推你为王就是一个区区的虚名吗?!无数无辜的弱小的小妖,会在你因为一己之私而起的灾祸中丧命,那些强大的异端,会无所顾忌的掠夺和毁灭!你就心安理得的坐视不理,选择懦弱的退居山林,选择抱着你的小情人赎罪!”

酒吞怔在原地许久,握起的拳头却无处可发,他是这样痛恨这样的自己。

脸狐冷冷一嗤,他微微一昂头,再笃定不过道:“酒吞童子,茨木就算醒了也永远不会原谅你!他和你走到这样,真是活该!”

 

酒吞突然抬起头,看着面前的脸狐脸狐,动作未变,眼睛却一寸一寸被怒火染成暗红。

酒吞心上的痛于此,却,也是逆鳞。

“收回你这句话!”

前一秒酒吞尚在自责的沼泽里,但此时,茨木二字却将恨意轻易的燎了原。

酒吞反逼向脸狐,鬼葫芦高悬上方,露出可怖的獠牙,席卷的狂风将屋内陈设崩碎扫荡。

“我不!”脸狐啐了一口,笑了,“你和他都错的离谱,不过,他摊上你这样的家伙,还真是可怜!”

酒吞恨极,他将对自己的恨和对脸狐的恨都凝于身后的鬼葫芦中,将妖气源源不断的灌将进去,葫芦从未如此饱饮主人的妖力,餍足的张开混沌的内腔!

酒吞的眼睛都要爆裂出来,他的思绪里所有的温柔和爱都浸染了愤怒的火焰。

他不能放弃他!他不能失去他!

我该怎么办!

他近乎无助的去毁灭殿内的一切,又想拼命去抓住什么,但当他终于握在手里的时候,又只剩下支离破碎的残骸。

我爱大江山,我爱他,可我害他这么深。

鬼葫芦渴盼鲜血,它看见了梁柱背后的脸狐,用妖气张开暗红色的手掌,将惊惶的脸狐一点点举到半空,一点点收紧跳动的脉搏。

红。

焚灼一切的红。

脸狐感到窒息的热意,如潮水般侵入肺腔,他的意识一点一点被攫取,他瞥眼往下看了看,最后一刻还在近乎自嘲的想:好像要从现实的地狱转入真正的地狱了呢。

酒吞感到扭曲的快意,他听到葫芦钻入心底的蛊惑的声音。

——杀了他。

——血啊,能把一切都洗干净。

——这该死的爱与恨。

——这该死的理不清的选择。

忽起的风。

与鬼王之力足以抗衡的风。

同样暴烈,同样恨意难掩,只是少了份戾气,多了份回护和温柔。

脸狐感到身旁风与火的交战,分明没有实体,却听得震耳的金铁之声,火舌蛮横的要吞吃他,风刃丝毫不让的啮咬着火红。

处于风暴中心的脸狐,感到的这雷霆般的利刃,对他一面却如羽毛般辟害环护。

可算回来了,脸狐心想,小命差点交代在这疯葫芦手里。

脸狐缓了缓气,在交战中心,捏出十成的力。

风刃与风刃在空中相触,那方瞬间便有了默契,两方交融,如同软剑在银电下相贴,又如墨线与墨线的缠绕,聚拢,凝合,浑成一体!

破空!

酒吞被这强劲的白光击得一个踉跄,从混沌中渐渐醒来。

风与火犹在,照得殿内的三人面色各异。

大天狗不由分说的挡在脸狐身前,沉默的凝视着眼前眼底渐渐恢复黑瞳的鬼王,他仰了仰头,眼底十足的冷漠。

酒吞没擦嘴角的血,他挺直脊背,灼热的沙哑的喉口也没有说出一句话。

 








tbc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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